Keep your pills, save your breath.

【安雷】白噪音 08

#架空,主复仇,前期监狱pa;隐藏的shuang xing狮

#本章没啥警告x

#前篇见合集~


第八章

布尔曼民主国最近发生了一起全国瞩目的案子:有位音乐家改编雷王室统治时期的歌曲,并当众演奏,被愤怒的听众们告上法庭,指控他拥护前朝。

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大新闻,没有杀人放火,只不过唱了首歌;可是民众们对于雷王室积怨已久,即使他们已经成功地推翻王室、建立新的国家,多年积攒的愤懑仍未平息。他们恨不得将与雷王室有关的一切事物都焚毁,何况现在有人公然传唱当年的歌曲。

各大电视台每日跟进案件进展,每晚第一监狱的新闻时间,囚犯们总是被迫观看相关报道。今天的新闻里,音乐家的辩护律师神情激动,在法庭上大声告诉众人,音乐家曾经深受雷王室迫害,当年雷王室禁止一切娱乐性音乐,甚至砸毁了音乐家的钢琴。如今,音乐家相信布尔曼民主国,以为终于迎来自由的音乐盛世,才改编了那首歌曲。而且,那首曲子只是曾经流行的一首爱情小夜曲,传达暗恋者细腻的心思,与政治毫不相关。

这番说辞打动了不少民众,但原告律师立即拿出证据反驳,指出音乐家曾经是雷王室的宫廷乐师。如此一来,舆论顿时一边倒,激愤的旁听民众当场起身怒骂音乐家,说他是雷王室的走狗、压迫阶级的狗腿子。

囚犯们大多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他们更想看今天谁杀了人、谁抢劫成功了,因此都昏昏欲睡。安迷修却坐得笔直,两眼紧盯电视屏幕,心里不是滋味。

“安哥,你觉得这事怎么样?”阿森问他。

安迷修摇摇头:“我觉得他罪不至此。”

“谁知道呢,”阿森说,“大家都很讨厌雷王室,他这么做当然会被骂。”

“你也憎恨雷王室吗?”

“怎么说呢,那时候我还小,知道得不多。但是我妈说,我爸爸就是被雷王室抓走当壮丁了,临走的时候我妈正在分娩,他甚至没能见到我。我爸以前是个作家,根本不会打仗,第一天上战场就死了。”

阿森用脚撑着地面,撑得椅子前腿离地,前后摇晃:“我讨厌战争,所以我也讨厌雷王室。他们总是让大家去打仗。”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一旁的雷狮忽然插话,“长年累月的战争早就磨光了民众的热情,政策一天比一天严苛,民众不反叛才奇怪。”

他的忽然发话令安迷修和阿森都吃了一惊。安迷修反驳道:“但战争是雷王星的常态,树敌众多,到了王室的最后一代,如果不战斗,就会被其他国家逐渐啃食。”

雷狮冷笑:“你以为普通百姓在乎这些吗?他们只要亲人在身边,不会忽然被抓走并死掉,就好了。”

他脸上的笑容冷得刺骨,令安迷修不由得想起布尔曼民国的现状:自建国以来,布尔曼深受其他国家扶持,与加提帝星的关系尤其根深蒂固。坊间有言论称如今的布尔曼星仿佛加提帝星的从属,甚至殖民地,但这种言论遭到封杀。主流媒体将加提政府视为恩人,加提人在布尔曼可以受到多方面的优待。

安迷修想再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他叹了口气,继续观看新闻。关于音乐家的报道已经结束了,电视上正在播报布尔曼总统的女儿慰问福利院。

“反正这都不关我事。”阿森说。他说的是真心话,大概很多人都这么想。

 

监狱里的日子又平淡无奇地过了一段时间,眼看冬天就要来了。第一监狱位于布尔曼星比较寒冷的一块地区,冬天风雪不断。

自从和雷狮达成合作关系,安迷修的生活忙碌了许多。每天劳作的时候,他不仅要确保自己的那一份工作,还要拼命积攒积分以“上供”给雷狮。时间久了,他不由得质疑这位祖宗为什么不能勤快一点。雷狮用起积分并不奢侈,而是称得上节俭,但他自己挣得的积分总是不够多。

“你工作的时候多做一点不行吗?”安迷修问道。

他问了好几次,每次都被雷狮搪塞过去,后来雷狮终于不耐烦了,破罐子破摔地说:“我手工活很差!行了吧!满意了吧!”

他生长于皇宫,母亲宠爱,侍女照顾,哪里有机会接触缝纫之类的活计。后来做了海盗,他弟弟卡米尔是船工出身,尽心尽责,从不让他修理器械。因此,雷狮对于手工活一窍不通,在鞋厂上班属实叫他为难。

“可是你已经做了好几个月了,”安迷修不解,“熟能生巧,应该已经学会了。”

“我学不会!”雷狮怒道,“你有意见?”

安迷修被恼羞成怒的大猫吼得闭上了嘴,并且莫名其妙地觉得这样的雷狮有点可爱。

这类想法已经产生了一段时日,而且挥之不去,反而愈演愈烈。当雷狮嫌弃西蓝花不好吃、叠不齐衣服被狱卒训话、早上睡不醒而穿错袜子,安迷修总觉得他像一只被线团缠住爪子的猫猫,表面上故作浑不在意,实则无能狂怒。

但是,就算像猫,恶党也是恶猫,他不能因为眼下的合作关系而对雷狮另眼相看。雷狮是个海盗,安迷修一次次提醒自己,他是个无恶不作的海盗。

坏到骨子里的海盗先生正在椅子里打瞌睡,忽然被新闻里的爆炸声惊醒,一双眼睛睁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里的火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许久未能回神,脸上掩着罕见的哀伤。安迷修觉得此刻的雷狮不像个海盗,一点都不像。

 

又到了「自由一日」,安迷修被雷狮分配了任务,要去和西区老大、黑帮教父马隆见一面,并告诉对方“孔拉多星正处旱季,或许需要人工降雨”。安迷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雷狮叫他照说就行了,别问那么多。

安迷修照做。他今天穿了一件驼色大衣,看起来文质彬彬,从头到脚都不像个重刑犯。他在桑葚酒吧见到了马隆,出乎意料的是,这位黑帮教父独自坐在角落里喝一杯马提尼,身边没有跟班。

马隆上了年纪,满头白发,但模样矍铄,一双灰色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看穿。他见安迷修来了,问他要喝点什么。

“你就是雷家小子新收的跟班吧?我一直想见你一面,看看是什么样的新人获得了雷狮的信任,总是被带在身边。可惜我和雷狮的关系不方便无事登门。”

马隆说话时语气平缓,措辞礼貌,着实有几分黑帮教父的气质。他替安迷修叫了一杯酒,一双鹰眼似的灰色眼睛仔细打量安迷修。

“他让你来传话?”

“他让我来告诉你,孔拉多星正处旱季,或许需要人工降雨。”安迷修说道。

马隆神色一紧,随即重回平静:“开门见山啊。你知道他让你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安迷修老实回答。

“哈哈。”马隆低笑两声,“你不错,年轻人,像你这样的人在这里可不常见,难怪雷狮对你青睐有加。”

青睐?安迷修喝了口酒,雷狮对他很青睐吗?

“我和雷狮算是旧相识了,”马隆说道,“他还没进来的时候给我的家族找了不少麻烦,我弟弟经常给我写信抱怨,言辞最激烈的一次,要求我在监狱里把雷狮做掉。我认为不必。雷家小子还年轻,潜力无穷,而我已经上年纪了,做不了多大的事情。看年轻人生龙活虎地折腾总是很有趣,你说呢?”

安迷修不回答。与他见过的那些狱卒和囚犯不同,马隆的笑容并非皮笑肉不笑,他发自内心地乐于观看旁人的故事,背后深不可测的实力足以支撑他舒舒服服地坐在观众席上观赏戏剧演出。

马隆放下酒杯,酒水被喝了一半:“他说孔拉多正处旱季,近况的确如此,但他从何得知?你不知道,是吧?没关系,我不是在问你。至于人工降雨,这很简单,只是想不想做的问题罢了。你回去告诉他,我很好奇什么东西能够造成暴雨,并让他下周日来棋牌室找我。”

他顿了顿,瞧着半透明的酒液,又说道:“他该本人来见我了,不是吗?”

一场谈话下来,安迷修云里雾里,被马隆的注视压得有些透不过气,仅仅过了十五分钟,却觉得格外漫长。马隆的酒杯见了底,他看看安迷修的杯子,示意安迷修喝完。安迷修不敢怠慢,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马隆换了个坐姿,身体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你很特别,”他说,“难怪雷狮看中你。他本就是个特别的人。他和你说过吗?作为星际海盗,他从不伤害平民,搜刮目标总是其他海盗与臭名昭著的财团。有人夸他是个义警。你知道我怎么看吗?不,我觉得他不是做海盗的料。”

灰色双眼一眨不眨,透着刺骨的沉静:“他无法抛弃‘善’。大概他有什么目的,才选择走上这样的路。”

 

离开桑葚酒吧之后,安迷修在核桃街尽头的角落找到了雷狮。四周一片荒芜,没有店铺,破落的墙壁缺失大片墙粉,裸露褐红色的砖块。雷狮坐在一段断裂的矮墙上,身旁是织得密密麻麻的铁丝网。这里连一只麻雀都没有,寂静得令安迷修心慌起来。

雷狮脚下散落四五只熄灭的烟头,他嘴里叼着一根,手里还攥着红色的烟盒。看到安迷修来了,他把香烟从口中取出,吐出一口烟雾。

“过来坐。”

安迷修挨着他坐下。雷狮继续沉默地一口口吸烟,令苦涩的尼古丁气息灌入呼吸,浓厚、辛辣,漂浮的烟熏着他的眼睛。紫色被蒙上一层干燥的雾,于是不再透亮,仿佛掺入扬起的尘土。

他吸完手里一根,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放进嘴里。吸完第一口之后,安迷修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别吸了。”

雷狮这才正眼看他,仿佛终于看清他的模样:“哦,你想来一根?”

他手里的烟被安迷修抢走,橘黄的火星忽暗忽明。安迷修深吸一口烟,过于用力,因此被呛到了,忍不住咳得弯起脊背。

雷狮终于笑起来:“第一次?”

“不是,”安迷修艰难地摆摆手,“好久不抽了。”

“原来我们的好好先生也会抽烟啊。”

“很吃惊吗?”

“也没有,”雷狮说,“你这家伙本来就是这种人。”

习惯了烟味,尼古丁的苦涩似乎逐渐散开,安迷修闻到雷狮身上覆着一层酒精味。“我是哪种人?”他问道。

“表面上温和得恶心,实际又冷漠,又狠心。”

烟丝静静燃烧,火光映入安迷修的眼瞳:“为什么这么说?”

雷狮看了他一眼,瞳孔里藏着他的身影。“我就是知道,”他说,“怎么,你有意见?”

无理取闹般的话语一出,安迷修才松了口气。他在寻找雷狮的路上便有些担心,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雷狮去了哪里,见到之后又发觉雷狮情绪古怪。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直到现在,总算觉得有了交谈的余地。

“你刚才去哪了?”他问。

“嗯?”雷狮瞟他一眼,尾音里灌着醉意。

“你喝多了,”安迷修说,“可我刚才在桑葚酒吧没见到你。”

“你在桑葚酒吧找到了马隆?是不是?话传到了吗?他说什么?”

“他说,让你周日在棋牌室和他见面。”

“唔。时间差不多了,但我还没想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安迷修指出。

“你问了什么?”

“我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哦,”雷狮眨眨眼,“‘老师’找我。”

“‘老师’?”

“就是崇生的老大,”雷狮比划着说,“一个非常、非常烦人的混蛋。非常恶心。”

安迷修看着雷狮。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半。“为什么没叫我一起去?”

“我跟你说过,不要靠近那家伙,你忘了?”雷狮瞪了他一眼,“啊,崇生倒是挺想见你的。”

安迷修一时语塞:“对不起,那天打牌我输得太惨了。”

“你道歉干什么?”雷狮好笑道,“又不是你的错。谁还没有不擅长的事情了。”

安迷修呆毛蔫巴,闷闷地抽烟。雷狮大概真的醉了,居然伸手捏了把他的脸颊。

呆毛竖直了。

“雷狮,”安迷修忽然话锋一转,语调顿时严肃起来,“你为什么当海盗?”

“啊?”

“你各方面素质都很优秀,可以有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选择做海盗?”

雷狮直愣愣地盯着安迷修看了一会儿,直到火星快要烧到安迷修的手指。他低了低眼,安迷修这才发觉,手忙脚乱地掐灭烟头。而雷狮已经站了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烟。

“我没得选。”他说。

他指尖的烟味、唇边的酒精气息,犹如一层无形的灰,盖过他的面容。安迷修想追问下去,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每个字眼到了嘴边都无法吐出。他只能跟着站起来,不知雷狮接下来要去哪里。

而阿森朝他们一路飞奔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险些一步绊倒在安迷修面前,被安迷修及时扶住,来不及站稳脚跟,双手死死抓住安迷修的衣服,浑身发抖。

“安哥,安哥,”他的瞳孔不住地哆嗦,“小栗医生,小栗医生她……”

他说不下去了,嘴唇发白。这个监狱里唯一一位会用名字而非编号称呼他们的非囚犯,狱医栗茵,那位总是叮嘱他们不要打架的年轻女性,在医务室被一名囚犯打到休克,如今生死未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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