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ep your pills, save your breath.

【杰佣】双向螺旋 01

#此为反向平行的后篇。

#未来向,架空,人类杰克x人造生命奈布。

#两人皆有非天生生理缺陷。

#本章有黄王→奈布的单箭头,注意避雷。

日常求评论喵喵喵!

 

01 厌恶做梦,梦永远不成真

远东港口的鱼市在冬季里带着点儿凉凉的海腥味儿,凌晨的薄雾里透出绯色的晨曦光芒。天未亮便出海的渔船正三三两两地返回,渔网沉甸甸的。不远处的国际码头已经停泊了不少新来的货轮。

前田老爷子在这鱼市呆了快五十年了,每道皱纹里都有海风的痕迹。他的两个儿子出海归来,收获了不少带鱼。银色的鱼堆在网兜里,老爷子已经开始想象一会儿数钱的场面。

他的小孙女柚乃从家里带了便当过来,在他的视野里和一个骑摩托车的青年攀谈起来。老头子认得那个青年,奈布·萨贝达,这一片的商铺都认得他。他于两年前突然来到红蝶夫人门下,如今已经是黑道里小有名气的一位。时常受到红蝶夫人暗中庇护的商人们自然和他来往不少。

奈布停着摩托车,一只脚踏在地上,右手臂弯里抱着头盔。柚乃朝他露出明亮的笑容。女孩子大抵都会喜欢他的,深栗色的头发向后束成短短的马尾,一张有些廓尔喀式的脸,眉眼温和而不失锐利,嘴角上遗留着疤痕。

柚乃接过一个五颜六色的小包,向后一步,朝奈布挥了挥手,然后跑向她家的鱼市店铺。奈布锁上车,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一根深吸一口。他的双手戴着黑色手套。

前田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每次奈布开始抽烟,便意味着大约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果不其然地,奈布抽完一根烟,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走到前田家的鱼市,掀开门口的藏青色挂帘,朝老爷子打了个招呼。作为一个来自西方国度的人,他的东洋语言说得有些磕绊。

“早安,先生。”老爷子说道,“我看见您又给柚乃带了礼物?”

“一点儿糖果。”奈布回答,“最近生意还好吗?”

“承蒙夫人和您的照顾,这片鱼市一直安宁,上次那群人也没再敢来骚扰过。”

“那就好。”奈布点点头,“是这样的,下个礼拜二这儿要来一批货,可能会引起危险,希望你们避一避。”

老爷子皱眉:“怎么,夫人有麻烦了?”

“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为了防止殃及你们,那天早上还是请不要开门了。损失费我们给补上。”他说着,把一张支票递给老爷子。对方瞪大了眼,犹豫半晌,开口道:“夫人不必……”

“拿着就好了,就当给柚乃买糖的吧。”奈布笑了笑,他的嗓音里是淡淡的烟味,“我还得告诉别家去,先告辞了。”

他转身,出门时恰好遇见柚乃,便朝小姑娘一笑,接着径直离开了。

 

“这样一来,对手的冉家很快就会知道送货的时间了。”艾玛把两条腿全部缩在被炉里,伸手去拿桌面上的橘子。她有点担忧地看着奈布,脸上的雀斑在室内温暖的光芒里显得有些模糊。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奈布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从糖罐子里掏金平糖吃。他的左边腮帮鼓起一小块,又很快地在咀嚼声中瘪了下去。

“哎……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艾玛剥开橘子,把一半果肉递给奈布,自己吃掉另一半,“这是个圈套?那冉家也会看出来吧?”

“我来给你模仿一下冉家家主的思维,”奈布咽下橘子,靠近被炉,两只胳膊撑在桌面上,“那家伙特喜欢转圈,他会觉得,我们想骗他,又认为会他会看穿,所以索性放出真的消息。”

“……我晕了。”

“呃,我是说,他一定认为我们确确实实是在下个礼拜二早上送货。”

“那么实际上什么时候送呀?”

“喂,”奈布笑着后退,抓住自己的脚踝,“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伍兹小姐。”

他在屋内没有戴手套,裸露着右边袖管下的金属义肢。艾玛不满地嘟起嘴,而奈布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她,所以她也就作罢了,继续耐心地剥橘子。“对了,”她眨眼道,“哈斯塔先生下个礼拜要来,而且点名道姓地想见你。”

奈布夸张地缩了下脖子:“可我不想见他。”

“至于吗?”艾玛伸手去刮他的鼻子,“我看那先生还挺喜欢你的。要我说,他哪天把你抢跑了我都不会觉得奇怪的。”

鼻尖上挨了一下,奈布居然忽地愣住了,盯着面前墙上的挂画出神,深青色眸子里一阵阴暗。艾玛看他神色不对,一时间有些愧疚,慢慢收回手:“我……对不起,奈布,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青年仿佛惊醒,突然回神地快速眨眼,“啊,噢…不不,我没事儿,艾玛,只是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艾玛露出一个安慰却有些伤感的笑容。“没事的,”她说,“线索基本已经集齐了,一定很快就会见到杰克先生的。”

奈布看着她,勾起笑容,向她、更向自己地用力点了点头。

 

全身穿衣镜映出黑色西装下笔挺的身影。奈布扣好一排纽扣,又把袖口扣紧,然后与领带大战三百回合。至今,他还没有学会如何把领带打得整整齐齐。

他只好走出屋门去找艾米丽。

医生女士努力忍住笑意,伸手把奈布乱七八糟的领带理得服帖。“嗯,挺好的。”她替奈布理了理肩头的褶皱。奈布戴上手套。

“记住,你对酒精过敏,可千万一滴都别碰。”

“知道啦,黛儿医生,这话你说了好几年了。”

“但你还是当初那副叫人操心的样子。”艾米丽笑道。她把奈布这整整两年来的变化尽收眼底,看着他如何不复以往的活泼与单纯,却也明白那些似乎消失殆尽的都在他心底埋藏。

“那么,我走了。”奈布半玩笑半认真地朝艾米丽微微鞠躬,转身离去。曾几何时,他的步子像淘气的小犬,如今却是时刻暗自提防的大型猫类。

他在宴会上遇见哈斯塔。这位身材高拔的男子在国际黑道享有盛名,被称为“黄衣之主”或“欢宴者”,以象征他那仁慈外表下不见天日的可怖的支配力。也有人戏称他为“主教”,不过他们大抵已不在世上。

他看见奈布,便迎上去,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接过一杯酒,向奈布颔首:“很荣幸再次见到你,我的小友。”

“晚好,先生。”奈布逼迫自己直视哈斯塔的眼睛。他不喜欢它们,因为它们的视线仿佛来自无数眼睛而非仅仅两只。

“我听说你在这周二干了漂亮的一单,令对家痛失几名大将,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哈斯塔举杯道,“祝贺。”

“恕我失礼,您知道我不能喝酒。”

“要说你身上有什么不尽人意的地方,恐怕就是这一点。”哈斯塔微笑,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他站在那儿的样子让奈布觉得寒冷,这大概就是哈斯塔引以为傲的天赋,他所散发的恐惧如同隐性的触手般四处扎根生长,把周遭所有一切全部包裹在若有若无的噩梦之中。第一次见到哈斯塔时,奈布为着这份恐惧不适了许久,现在总算适应了一些。

“听说您指名道姓地要在我家夫人的宴会上见到我。”

“确实,”哈斯塔回答,“我这儿有些东西,你大约会喜欢。可否来包厢一叙?”

哈斯塔如同老旧贵族般文质彬彬,对外的一套辞令滴水不漏,常常使奈布想起曾经带他出席宴会的那位中尉。只是那位中尉在笑容里暗藏尖针,哈斯塔的话语背后却是近乎自负的威慑意味。

他跟着哈斯塔去了包间。

几个保镖退下,到门外静候。哈斯塔在暗酒红的长条沙发上坐下,示意站在门口的奈布找个位置坐下。“你拘谨得厉害,我亲爱的小友。”他说道。

“这可不能怨我,毕竟我面前是如此一位大人物。”

“你这是谦虚了。我相信所有人都羡慕红蝶夫人能够拥有你这样一位属下。”

“您少奉承我了。”奈布低笑,“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您要的货物我都给您办好了,相应地,您也该给我……”

一只信封被哈斯塔放在面前的矮桌上,发出不轻不响的一声,而他重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

“关于你的那位中尉的下一次任务,都在这里了。”

奈布没有动作。

“你不该信不过我,小友。”

“我以为……”

哈斯塔站起来,皮鞋鞋跟踩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轻响。“我想要的从来不仅是那些货物,或是一个给你的人情,”奈布以为他会走向自己,而他在窗边站住,目光飘入夜色,“而你,甚至把人情都还得干干净净。”

奈布默不作声,背部贴着门框。

“你该是自由而英勇的存在,孩子。你的眼眸清澈,目光坚定,懂得如何把握分寸,枪指向敌人,心留给爱人。”

“做我们这一行的不需要心。”

“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如此认为。”

奈布低头苦笑两声:“这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你会说的。”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哈斯塔转身朝他大步走来,目光如炬,几乎将他烫得枯竭。他似乎该避开的,但他没有,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直到哈斯塔紧紧站在他眼前,他也未将目光移动半毫。

深呼吸。

“我想要你的信仰,奈布·萨贝达。我想要你这双坚贞的眼睛只看着我一个人,做我的信徒,追随我,相信唯我独有的光荣与泥淖,给予我你全部的爱戴、欲望、仇恨和悲伤。”

没能说出的话和说出口的话拧成奈布脖颈上的绳索,留下痕迹,但终究会被他扯去。哈斯塔巨大的影子盖在他身上,如同空白的碑,等待他刻写誓言。但他无话可说。

“先生,”他开口道,冰冷的义肢逐渐蓄力,“我这一生的忠心只给一个人。”

而他不是你。

阴影沉默着,沉默得好似一声稀稀落落的叹息。远古的恐惧的神明啊,这世上不是所有恐惧都是属于你的。

奈布的金属义肢里布满机关。如果哈斯塔停在原地,或者甚至于更进一步,奈布会把手背上窜出的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但是他后退了。那一声步伐如此沉重。他知道,这一步退后,就再也不可能向前了。

“谢谢您的帮助。”奈布对他说,视线越过他落在信封上。公私分明。或者说,哈斯塔从未有幸踏入奈布的私人领地。

哈斯塔凝望他。

“喝一杯吧。”

这次,奈布没有拒绝。

 

晚上十点,奈布回到住所,拖着一具因为一杯红酒便垮掉的身体。他这人造生命,在制造时大概缺了些什么,对酒精没有任何抵抗力。

他看着包里的浅黄色信封,那是他这两年的全部努力与希冀。两年前,那场夺走一切的大火之后,他在新的住所发疯,哭得不能自已。艾米丽扑过来,抱住他颤抖的双肩,拼命叫喊他的名字。

“不要哭,不要怕,必须要活下去,奈布,活下去……只要还活着,就还会有办法,就一定能再次见到他。”

思念在体内翻江倒海,酒精作用下的胃痛,发狂般的汹涌情绪,每一样都能把他撕裂成几块。奈布踉跄几步,外衣也来不及脱,一头扎进被单,泣声闷在枕头里。

没有人会伏在他身边问他怎么了,或是替他轻揉腹部,或是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水。曾经有人为他做这一切,温柔得仿佛烟云流转。如今他孤身一人。

他在为何而哭泣?不知道。或许是为了痛苦的思念,或许是为了终于走到这一步的欣喜。两年漫长如世纪又短暂如白驹过隙。

奈布动了动身子,右手攥紧床单。迷迷糊糊中他那已经不存在的右臂开始疼痛,身体依然清晰地记得大火中右臂被焚烧的痛楚。

他的骨髓熊熊燃烧。

可能他该站起来去拿止痛药,但如果就这么痛得昏睡过去,倒也不必再麻烦了,说不定他还能在梦里见到杰克。

他为着这个想法笑起来,泪水把笑容打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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